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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采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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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說柳慶,懷裏揣著銀兩拉著家中的馬往鎮上的王老爺家去,每走一步都是沈甸甸的,雖說是阿妹的好事,可是一想到自己曾在那裏如何輝煌如今又是如何落魄,心裏頭便覺得酸楚,心酸後頭是鼻酸,鼻酸後頭是眼酸,最後兀自紅了眼越發難過。

正巧路過栓子家,栓子媳婦汀蘭在外晾曬衣服,見到柳慶失魂落魄地拉著馬疑惑地喊了聲:“慶大哥,你這是趕哪去?”

可柳慶恍若未聞,徑直離開了去。

栓子正巧走出來,問媳婦:“怎麽一回事?”

汀蘭又如何知道哪回事,只說:“慶大哥不知著了哪門子道,拉著馬丟了魂似的,喊他也是不應。”

“哦?往哪個方向去了?”

汀蘭伸手一指,栓子一瞧發現可不是往鎮子的方向,立刻趕了過去追上了低頭趕路的柳慶。

“慶大哥,你這是要去哪?怎地也不上馬,就只走路了?”

柳慶一心悔著自己當年的混賬行為,哪能記得上馬,這會子聽到栓子的聲音停了下來往後瞧去:“栓子啊,我正要去找你呢?”

“大哥找我作甚?”

心裏卻是尋思著找他又為何過了他家門口卻不說上一句話?

“我阿妹的好事,買點物聘,需要個人手,阿妹叫我來尋你。”

栓子一聽便是了了,不過心中卻實是為柳慶口中的好事吃驚:“柳姑娘有好事了?”

柳慶重重地點了點頭,栓子又問了打算購置何物,柳慶又把家裏那三姑奶奶說的話如實說了,栓子一聽覺得著實豐厚連忙拉著柳慶回了自己家:

“也是趕巧,我前些天正好向岳丈借了板車未還,這會子便能用上。”說著,就已經將麻繩給了柳慶,擔心馬見陌生人受驚便讓柳慶套上。

“難怪阿妹讓我找你,果然受用。”

期間兩人如何買肉購羊,又是如何去往鎮上,栓子如何拖著一張苦臉的柳慶到了熟悉的王家大宅門口倒並不重要,倒是這個王三財,卻是柳慶曾經的忘年交。

柳家還是這裏的地主時候,柳慶落了一身的富貴病。

窮人家如廁用紙都奢侈,可他倒好,竟是不拿銀票當錢看,直接當了那廁紙。早年間上個學堂,即便是花家少爺都是走路,他偏生雇了人當馬背著他去學堂,這個人便是現在的栓子。一長大更是了不得,天天往窯子外頭瞅,到後來鎮上玩膩了,直接和表弟李茍天天往城裏鉆,夜裏睡人家樓裏的姑娘,日間埋頭鉆進那賭坊玩得昏天黑地

那會兒走路的聲音,都滿是叮叮當當的銅錢聲,偏生柳寧那會兒只嫌棄他臭,說他是帶著銅臭味無可救藥的敗家子,可是柳慶卻嫌棄她是個騷婦生的庶女,因而兩人之間的關系非但不像是兄妹,更像是仇人。

誰想,最後這個家真的敗在了他的手裏,而他卻是敗在了表弟李茍和忘年交王三財的手裏,那個被他說成騷婦的秦月娘如今成了他的阿娘,那個一天到晚罵他敗家子的柳寧成了柳家的中流砥柱。

一想到這裏,他便是連連嘆氣,路都是走不動了。

栓子從小跟著柳慶自是了解他,見他不肯走路了便說:“慶大哥,你也別鬧心,柳姑娘使你來也不是故意難為你,只是柳老爺的身體好不容易回轉了些,經不起來回折騰。這種事我知道不管幾年過去都是忘不了,既然忘不了,那就別忘了,記著這些往日好好走下去便成。”

柳慶一聽覺得平日裏的大道理都白明白了,還不如家裏頭一個長工看得明白,心下感慨道:“倒還是你看得明白。”

栓子陪笑說:“哪能呢,我也就是個旁觀人,若真換成大爺你,估計都沒大爺看得明白。”

柳慶一聽忙說:“還哪來的大爺,如今你喚我一聲大哥我都是承不起。”

說著便是繼續趕路。

栓子一聽才發現自己說錯了嘴,因著打小習慣了,這會兒過了這麽多年也不見得改的過來,當下便說:“栓子自小跟著大哥,即便現在比不得以前,但是大哥在我眼裏還是爺,雖不再是柳家人,但是姑娘和爺還是時常幫襯我們家,仗著這個恩情,日後死了便也要做柳家鬼,到地底下去服侍大少爺的。”

柳慶嗔了他一眼:“好端端地說這檔子事做什麽?”

不過他也知道栓子是個實誠人,說的話都是真真切切的,若真有地獄當鬼,他還真的有可能陪著來服侍。

不過這不提也罷,兩人在城裏好不容易找著一家成衣店,這裏專販舊衣,卻全是大戶人家拿出來的實實在在的好寶貝,都是因著樣式舊了或者哪裏不順暢了,才扔給了下人,下人便是來了這裏當了錢,偏得這家掌櫃的媳婦兒手巧,舊衣裳便也成了新衣裳了。

栓子熟悉這裏,因為以前他就經常來這裏典當柳家人的衣服,如今卻是改為買主了。

“掌櫃的,來兩件老人家穿的大襖子來,可莫要塞我一些補丁錯線的玩意兒,不然,我定打爛你這招牌。”

掌櫃笑嘻嘻地拿出兩件上乘的大襖子,雖不是什麽富貴華麗玩意兒,但是勝在精致,想來張錚一個獵戶這輩子都沒穿過這般好的。

“這著實好,打哪裏來的?”

掌櫃神秘一笑道:“可不是好寶貝,這可是宮裏來的。”

“宮裏?”

栓子和柳慶都楞了,這裏怎生會有宮裏的東西?

掌櫃見狀心生沒準可以將這兩件寶貝給高價擡了出去,便招呼著栓子和柳慶湊近神秘兮兮地說:“可不就是花家那位在宮裏當差的大人物,也有了年紀有心要回家養老來,這會子還不得把宮裏的東西巴巴地往回拿,花母見這兩襖子素凈,不適那位大人物穿,便是流了出來,這會兒可剛上手,還熱著呢。”

兩人聽得驚奇,倒覺得這也極有可能,連忙問:“多少銀?”

掌櫃忍痛看了一眼,伸出了一根手指,然後又忍著痛低下頭來,似乎割了什麽寶貝似的。

“一兩銀,這絕對值當了,哥,就這兩件吧,老人家一輩子可麽有這機會穿宮裏的衣裳,雖是比普通的貴上一些,但是真值。”

不需栓子多說,柳慶便是咬著牙掏出了一兩銀來,這個錢雖是貴了些,但是換兩件宮裏的寶貝真的是稀罕了。

可是誰想掌櫃嫌惡地看了一眼,自顧自地收起了衣裳。

“掌櫃的,這又是作甚?”

掌櫃冷哼一聲,失了方才的態度:“你作踐我也算了,還打算作踐宮裏不錯,這宮裏的東西就掏個一兩銀買賣,我買來都不值這個價。”

栓子一聽,便知道自己兩人猜錯了意,連忙拉住要被收回去的襖子說:“哎呦,我的好爺爺,你就直說吧,到底多少錢?”

“去去去,誰是你的爺爺。”掌櫃的見有臺階,便稍微緩了神色說,“十兩,這已經是我看在你們兩的份上給的價錢了,別人來,給二十兩我都不應。”

東西確實是好東西,若說放在外面嶄新新地掏個一百兩也不為過,可是這裏是什麽人,都是窮苦人,翻箱倒櫃砸鍋賣鐵地都指不定能有這麽多銀,又何苦說是為了買兩件襖子?

“爺,你這別埋汰人,這價也忒高了些。”

柳慶臉重自是不好還價,栓子便是應上了。

然而掌櫃地死咬著嘴不肯賣,他是生意人足夠精明,十兩確實高了些,待他們要離開的時候要個五兩,沒準他們就會掏空錢袋子也要買了。想的是個好主意,也就在柳慶和栓子要上當的時候,突然一道聲音打破了三人的僵局。

“慶哥兒,別聽他唬瞎子似地亂叫叫,這東西縱使是宮裏流出來的東西,也不是尋常人碰得的,一不小心著了殺身之禍那還得了。”

得虧這時,吳大夫從一戶人家問診回來經過,他和柳寧有著師生情誼,因而見到柳慶便也好心提點著個。

“吳大夫,這可怎麽說?”

掌櫃一聽到方才吳大夫的話,便知道這絕好的機會便是沒了,如今看著他也沒好氣,哼哼唧唧地背過身去。

“宮裏的東西,縱使再素凈也絕不會流出來,哪一戶人家不得當著祖宗一般供著,這等子能流出來,便是宮裏的不詳物,定是上頭的人忌諱這個,交給下人去處理了,下頭的人又覺得可惜,便是輾轉流了出來。太監都有進出禁宮的資格,不管是別的丫頭婆子央求典當,還是他私自典當,終歸不是什麽好事,花太監定也是瞧準了做工精致想要自己養老用才送回來的老家,轉念定是發生了什麽,才決定讓家裏人處置掉。這樣一來而去的,若是知曉原故的,誰會肯買?”

吳大夫這麽一說,栓子和柳慶聽得明白,一時之間那襖子縱使白送也是不敢再要,可是吳大夫又說了:“東西著實是個好東西,山高路遠的,也沒人見得著,若是一兩銀子便是買了去,也好讓柳老爺高興高興。”

柳慶聽著又覺有理說:“實非買給家父的,實際上,是給阿妹提親用的。”

“哦,這丫頭終於舍得嫁人了?”

“是娶親。”

吳大夫接下來又問地仔細,那戶人家年齡幾許為人如何等等,楞是跟嫁親閨女一般,想來他膝下無子,早就將柳寧當成了自己親閨女一般。一聽說是梅子山的張家,起初倒是有些不樂意,後來卻也想通了道:“那孩子我見過也是乖巧,想來寧丫頭也是不會受苦,張老漢在山上,用著這兩個襖子過冬也能舒服很多,無非是穿在裏頭的東西,別人也瞧不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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